畅视乐读>都市>不掺和 > 12
    我卷子已经写完很久,陷在陆昊笙客厅的软沙发里刷电子书,闻言探出了头看了看他,他冲我展露出的微笑简直无懈可击。陆昊笙正躺在我肚皮上刷手机,我顺手就摸了摸他的头,说:“一起吃?”

    陆昊笙立刻凑过来亲了我一脸口水。

    三个人的晚饭特别沉默,我抓紧时间三下五除二吃完,把碗筷往水池一堆,不管是他们自己洗还是阿姨明天上门来洗,总之不关我的事。陆昊笙和燕鸿雪自然也不会有什么话可说,吃完也走了,燕鸿雪一个人默默收拾好餐桌,开窗通风散味儿,然后坐到了他自己的桌前,不声不响地看着我。

    我转了个方向,背对着他。

    他半晌后开口:“然然,你在怨我。”

    我头都没回:“需要我给你确切的答案?”

    他说:“可是,是你和陆昊笙先逼我的。”

    我说:“我是逼你给我下药欺辱,还是逼你和陆昊笙狼狈为奸?”

    他说:“我有耐心,我在你身边老老实实呆了一年。你戒心那么重,我已经一步一步来软化了,是你不听话,非要去撩拨陆昊笙。他打破了我的底线,我再不做些什么,就只能看着你和他夜夜笙歌、巫山已极。”

    我放下手里的书,转过身看着他,缓缓说:“你要我听话,听的谁的话,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话?陆昊笙打破你的底线,你应该去强奸他,归根到底不过是你没有碾压他的实力,所以双方各退一步,共同来压制我。燕鸿雪,你口口声声为我好,实际上所有的行为动作都是为了你自己的私欲。如果有一点机会,你会立马把陆昊笙踢出局,你谁也不相信,你只相信你自己。”

    “你又相信谁?你难道对谁就有过信任吗?”他挑起眉毛,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:“你十二岁进薄公馆,我认识你的时候十五岁,薄公馆呆了三年难道你还是这么天真?你对薄灯冷冷淡淡,对你自己的生母和继父也从来不加辞色,你心里只有你早逝的父亲,我不装出样子你会放任我靠近你吗?你看似心肠柔软,实则最是心硬,稍有违逆你就立刻退远,一点机会也不给。我也是从小一句重话没听过,这一年在你身边如履薄冰,难道我就容易了?!”

    我看着他眼神一下变得锐利,微微蹙起的眉头。他素来情绪掩藏得极好,今日这一长串说完,已经很是外露,不过几息之间也平静下去,一时静默。

    “有过的。”

    长久沉默之后,我突然开口,我们都知道我在回答哪句话。

    一瞬之后,燕鸿雪的眼神忽然变得极为复杂。我很难用文字形容出那种复杂的神色,有一点后悔、又有一点惊愕和讶异,掺着隐隐约约的欢喜。他嘴唇动了几下,也没开口发出一个字,只是定定的看了我好几秒。

    我站起身,想去洗漱睡觉,燕鸿雪却突然冲了过来,一把把我扣在怀里,下颌放在我颈窝处,气息不稳地说:“然然,我们重来好不好,就当陆昊笙没有存在过。你喜欢的样子我还能继续下去,你把这一切都忘了,高考以后我保证解决陆昊笙,我们一起去T大,我——”

    “覆水难收。”我很慢但很用力地摇了摇头,燕鸿雪就像是被突然抽去了力气,颓然倾倒。

    我继续说:“你既然调查过我父母,就应该知道他们之间曾有多么刻骨铭心的爱情,在双方决定分开以后,没有人回过一次头。真心实意的感情况且如此,我们呢?”

    我漫不经心地说:“我们之间有过感情吗?我指的是抛开见色起意、欺瞒哄骗那一块之后。”

    他猝然沉默,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。

    他慢慢开口:“我是喜欢你的皮相,但是没人能说对皮相的喜欢,就不是喜欢了。然然,如果对外表的喜欢不能长久、不算感情,那为什么我父亲能因为一面之缘,为安夫人神魂颠倒三十年?”

    我惊愕。

    “我第一次见你是十五岁,你升入成璧,被薄公馆的车送来开学。那天太阳特别大,你像个玉人,要被晒化了一样。”燕鸿雪缓缓说:“从你刚来薄公馆的时候,我就知道你这么个人,但当时我不在T市生活,同一年我才回来。安夫人是燕家的禁忌,是不能在我父亲面前提及一星半点的名字,我不喜欢你们母子,这里没有人会喜欢你们母子,我刻意避开你的消息,但是我没想到过一眼之缘,真的能让人怦然心动。”

    “安夫人二十岁的时候,真是像一个梦一样困住了那一辈的男人。我父亲恪守礼数、端方周正,早早背负上燕家订下的婚约,他对我母亲也很好,从来不沾惹是非。直到燕家搬来T市在此扎根,他在安家见到安夫人,紫藤花那么灿烂,更繁冶妩媚的是安夫人的眼睛。她姿容绰约,却素来洁身自好,我父亲身怀婚约,安夫人对他不假辞色,他们之间说过的话可能不超过十句。后来安家落败,安夫人流落民间,我父亲暗中关注,却连上前去为她打一把伞的交情都没有。他在后来的十年里一直悔恨,曾触之可及的机会就这样白白放走,甚至忍不住将这种怨怼强加到我母亲身上——可我母亲又何辜呢?”

    “她也是书香门第出身,对我父亲一心一意,将所有来自丈夫的薄待和冷漠都归咎于自己。她一颗心全在丈夫身上,匆匆忙忙地想着怀个孩子留住他的心,但是她根本不知道,已经归属于别的女人的真心,是千方百计也挽回不来的。哪怕她把命赔给了燕家,赔了一个继承人,我父亲该续弦续弦、该怀念安夫人怀念,只是给了她本就该有的死后尊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