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天傍晚,大家吃了饭各自回了房,红儿待了会又出去了,显得神秘兮兮的。等红儿再回来,手上捧了一个碗,费凌霜凑近一看,是一碗清汤面,面汤上面还浮了两个鸡蛋。

    原来今天是她的生辰。

    她刚来的时候,年纪还小,每年生辰姥姥都费心为她准备。后来过了几年,随着年龄的增长,她自己不太看重了,加上顾念姥姥一年不如一年的身体,费凌霜主动提出要“不拘小节”。再之后,没有别人提醒,慢慢自己就真的淡忘了。

    费凌霜不记挂自己的重要日子,红儿却一直放在心里默记着。尤其是今年,小姐十五岁生日,她暗下决定一定要有个形式。

    “十五岁是个界线,这之前小姐是个小孩,之后就是个小大人了。小姐,吃了这碗长寿面,以后就能做个顺风顺水、长命百岁的大人。”

    费凌霜微微一怔,没想到自己已经在卢城生活七年了。

    记得刚来时,卢城和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样。卢城地势险要,崇山峻岭,道路极其复杂。外人第一次来,如没有本地向导,很容易迷路。她们因为有二舅带着,一路过来都很顺利。

    卢城作为一个城市,也有自己的街道、集市和贸易市场,虽然规模远不及都城,但这里的人似乎早都习惯了自己自足的生活。街道不热闹,商铺也很少,卢城就像一个与世隔绝的大庄园。

    在这里,姥姥和姥爷就像一对寻常的老夫妇,住在稍大的院子里,耕耘着一块不大的田地。费凌霜对新环境适应的不算慢,有时会帮姥爷倒弄菜园,晒晒稻谷。而红儿直接略过了中间的适应环节,她像提前预演过一样,一来就能下地插秧,还能爬树摘果。

    不仅如此,红儿还不知何时学过拳脚功夫。一次费凌霜被一个远房表哥骗到偏僻地方,眼前突然冒出几个不认识的男人,在她意识到要跑但来不及的时候,红儿如侠女般出现,三两下便把几个大男人打的满地找牙。

    这下,费凌霜不仅更加佩服红儿,也默默佩服起了萧鸿业。萧鸿业仅仅和红儿见过一面,便说过她不是柔弱女子,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?

    那几个混混先是挨了打,后来更惨。因为姥爷要求严惩,几个混混被抓去衙门关了一年,还被贴了公告游街示众。

    那之后,费凌霜向红儿讨教招数,奈何红儿嫌她筋骨太过僵硬,练不了什么,只教了几招日常防身用的。可就这不用怎么弯腰曲腿的几招,她也足足学了三个月...过后,红儿更是总结她,说她今生最大的亮点只有美貌了。

    这七年,红儿似乎是越来越“嫌弃”她,每次她想尝试一些挑水担担的活,红儿都过来阻拦,只由着她浇浇花弄弄草。

    卢城的教书先生和学堂很少,这里多数人认为女子读书无用,有条件的家庭都把精力放在培养男孩身上,只有极少数人能做到一视同仁。可惜读书的女孩数量太少,这样的人家只能自己去找肯接私活的教书先生。

    费凌霜读书没费什么力气,因为家里本来就有姥爷和二舅这两个学问深的人。所以除了四书五经,费凌霜还经常听他们说起印象深刻的见闻。比如,她们生活的地方—卢城。二舅常说卢城表面看是个世外之地,实际却是个兵家宝地。这里地势复杂,环境潮湿,时常大雾,易守难攻...

    当然,这些费凌霜只是当奇闻轶事听听,从未真正没放在心上。她唯一最大的烦恼,是怎么把都城那门婚事退掉。

    十五岁...卢城的女孩大多这个年纪就嫁人了。

    这些年都城来的书信不少,偶尔几封便是拿婚约一事催她回去,近两年书信来的更是频繁。有时是一些不痛不痒问候的话,有时是歪歪扭扭的图画。读了这么些年,费凌霜也积累了经验。字迹苍穹有力的是父亲写的,温润俊秀的是云姨写的,歪歪扭扭的鬼画符自然是费承志的杰作,毕竟除了他也不会有第二个这么幼稚的人了。

    然而,前几天收到的一封信,她却分不清是谁的手笔。那笔迹清爽干净,一笔一画干脆利落,也是难得的好字。只是信的内容过于内敛含蓄,文绉绉引用了一堆诗句,把一封书信写成了文章。

    这封信她看得头晕,却对了二舅的胃口,二舅大赞此人文采出众云云。光这样也就算了,二舅居然还没由头的说她有福气。

    原来这封信来自她那个未婚夫,信的内容是表达相思之情...

    关于这个未婚夫的情况,父亲信里也提到过,只是她大都自动无视了这部分内容,以至于现在连二舅都认得出是那人写的,她却一头雾水。

    这几天前的事,本来她都要忘了,今天听红儿这么一说,郁闷之情又浮上了心头。她可以长大,但真的不想嫁人啊...

    一碗面无味下肚,那头姥姥又派了人来找她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