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国师交代了,若暗香姑娘迟迟不肯离开,便将她打晕了送回南诏。”

    “国师也是为她好。一直这么跪下去,身子怎么吃得消?”

    暗香已在帐外跪了一整夜,还存着点意识,只隐约间仿佛看到太子从里头出来了,忙一伸手抓住他的衣角。梅景深正路过她身旁欲劝她回去,便听她求自己道:“太子殿下,师父不能再这样下去了!毒气阵的反噬我也是知道的。他若执意不肯见我,还求殿下劝劝师父!”

    梅景深低头,只见她面色苍白,拉着自己衣角的手都在发抖,不觉也心下不忍,却道:“你该也知道国师的性子。他心中憋着一口气,不然也不会使毒气阵来。你如此跪着也是没用的,不如回去吧。”

    暗香强睁着眼道:“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,我们此战输了又如何?更况以师父的德望,回去了谁还敢借此难为他老人家不成?!我身为他的弟子,若眼睁睁见他如此不顾自己身体而不劝谏,反是不孝了,我做不来!若是淳熙姐姐在,也定会如此的!”

    景深听了她这一番所言,心绪越发复杂,“你本就不该掺和此事,这其中曲折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。国师若非因你一再请求,也不会带你来此的。你是淳熙的朋友,我便与你直言了。你一直跪在这里,非但劝不了他,反是增加麻烦。”言至此,便不再与她多说,只使了个眼色,左右之人便过来将暗香打晕。

    眼下的每一个时辰、每一钟点的流逝,都开始让孟待云越来越焦躁不安起来。毒气阵的威力远超乎他想象,而他并不想就这样死去。疏影在他手中的消息似乎对乐浮白而言没有丝毫的威胁作用,那一纸信息投过去,就再没了音信。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能感受到身体里的毒已越积越多。如此耗下去当然不是办法,必须速战速决。

    “趁大家还有一口气整军备战。在我们死之前,将敌军粉碎。”他下达了命令,自己吃了一粒药,强自恢复了些元气。当夜便召集手下将领帐中议事,商定作战计划。

    “只要破了敌军,我们便可拿到解药。否则这样下去也是一死!”他精气饱满地说道:“是生是死,就在此一战!之前我们所向披靡,现在怎可为这区区毒气阵所困!”

    众人见主帅如此,纷纷又重新燃起了希望,齐声附和,一时间士气又振奋起来,只待天明再出征。

    “乐浮白用毒气阵,自身必也反噬严重。擒贼先擒王,我们这回便拿下敌军主帅,看他们还能如何!”

    “那若是擒拿了乐浮白并敌国太子,是留是杀?”

    “如此重要的人物,自是活捉回去交给父皇处置。”

    “是,殿下。”

    是否带回去他倒无所谓,只是曾与淳熙说过要留住她在意的人。他念及此,心间伤感起来。

    跟随她的人失了音信,他竟不能得知她现在何处,是否安好。暗影也不知去了哪儿。若他这一次不能再回来,她可还会记得他么?想着却也觉得是自作多情。她不喜欢他,他就应该忘了她的,不然也只是给她平添困扰。

    去往前线路途颠簸。马车跑到半中途已颠簸得几乎散了架,淳熙心急,不待暗影另去寻马车,便叫他一起牵了路边的两匹快马,骑上便走,留了几锭银子在原地与马的主人。

    “你脸色不好,我们停下歇歇罢。他若见了你这样,指不定会怎么想呢。”暗影说道。

    “这条路我曾经走过。若不在天黑之前过了这道关卡,怕是又要等上一夜。”风拂乱发,若不留意看只当她脸上并无任何神情,颠簸得已近于麻木。“此事关乎他性命,我不能接受失去他,除非我跑死了。先生若累了,自己歇便是,我先去找他。”

    “你又何必说这话!”暗影道。

    孟待云几乎是无处不在的。在天上的星星里,在拂面的清风中,在漫漫黄沙里。她无意间仰头望见才上树梢的月亮,觉得没有理由不相信他也同时在望着月亮。她又想到自己拒绝他那一日他的眼睛,如暗夜朦胧的星星一般,明亮又潮湿,耳边好像听见他似有若无的叹息:很唯美的一声,转瞬凋零在无望的花海。是好容易寻得了心尖所爱,却又求而得不得的遗憾怅惘,终生。

    她的思念与担忧开始发酵,曾潜藏在心底的情愫也跟着唤出,在白昼隐没星光亦复星辰淹没太阳的交替中酝酿成泪。这一路她经历了山川河流、晨昏朝夕,以纱掩面遮挡她绝顶好看的容貌。暗影先生一路看着她,惊讶欲甚。他原本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要如何说服她、请动她前去相救,却不想她对他竟有这般至情,且毫不隐藏。

    南诏一方未料到已中毒的敌军竟还会再次出击。梅景深正想到这一层,便闻有人来报前方急情,登时变色,即刻整军迎战。

    却不料敌军又是一次声东击西。梅景深这头才调了大部分兵力去与他们对战,敌方却另分出了一股部队偷袭后方,他们一个个虽中毒,却都斗志十分顽强,大有破釜沉舟之势。眼看着就有敌军要直捣中军主帐,才有人慌忙进来报与乐浮白知道。

    此期间本不应有人打搅,但情况实在紧急。乐浮白骤然闻得此讯大为惊怒,运气之际喷出一口血来。